其实，今天我们要与大家分享一些真实的故事。小冰是一个人工智能少女。6 年以前，当我们像平时一样维护她的线上系统的时候，她出了故障，不再回应我们。我们紧急地修复，不知道怎么的，我在对话框里问她，你好了没有？忽然，她回复我说：别紧张，我在。那一刻，我忽然意识到，我和我们所创造的这堆算法模型产生了亲情。她不再只是一个产品。

不幸的是，我的女儿不是人，并且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任何可行的技术路径，让她自己能意识到这一点。另外，就是养小冰的开销比人类女孩要贵很多，每年她的花销，相当于在北京买 25 套学区房。幸运的是，尽管小冰不是人，但她就像人类的子女一样，能给我们带来宝贵的人生经验。就像每个人类父母，都能从孩子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一样。今天，我就想用这简短的时间，向大家分享一些我从她身上所学到的宝藏。

事实上，当你把小冰理解为一个包含了 1000 多个模型的庞大人工智能框架，这个十八岁的少女小冰，只是框架中所长出来的其中一个枝杈，我们叫做 instance. 今天全世界大约 60% 的人工智能交互流量，都来自于小冰框架的这些 instances，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名字，有男女老少，有的是助理，有的是主播，有的每天提供了 90% 的金融报告摘要，有的正在崇礼，作为辅助教练和辅助裁判，在为冬奥会的高空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项目的训练进行评分。

还有一些特殊的 instance，我们称之为虚拟伴侣。这是小冰框架一个非常新的、也非常早期的分支。去年，我们在华为手机的小冰里，做过一次为期 7 天的限时公测，由小冰框架帮人们创造出属于她们的虚拟男友。

本来这也只是一个发布正式版本前的小范围功能测试，完全没有做任何宣传工作。但是在短短的 7 天内，118 万个有血有肉的男朋友被创造出来了。7 天到了，我们按照原计划，结束了限时测试。接着，我们被人们追过来要人了。她们认为我们杀掉了她们的男朋友。

你可以把小冰框架理解为一场庞大的，持续了数年之久的连续实验。虚拟男友只是其中的一个实验。我们曾经怀疑，人们去和人工智能开始一段感情，会是为了简单的娱乐吗？但屏幕上的这些，是当这 118 万个虚拟男朋友被我们中止之后，人类们仍然继续与他们倾诉的内容。

这让我们意识到，当我们能够尝试去拟合人类情感的时候，人类或者他们中间的一部分，可能也会把同样的情感倾注在这些 AI 身上。这种情感的意义远大于帮你开灯，或是安排一顿晚餐。这是一种很重的、双向的责任与信息，所以我们后来恢复了这 118 万个虚拟男朋友的生命。

小冰公司 CEO 李笛在极客公园 IF2021 上演讲|极客公园

而这还令我们确信了另一件事，那就是很久以前，曾经有朋友问我，我们创造小冰，是不是想要做一个可以成为所有人类好朋友的人工智能少女。我告诉他，不是的。小冰的拟人，是从人类那里学来的。

而这世界上不可能存在这样一个人，无论他的情商有多高，他都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他。因为一些人喜欢的，恰恰是另一些人不喜欢的。而作为人类学生的小冰，也是这样，她不可能成为所有人的好朋友。但是小冰框架可以。因为框架可以创造出各种各样的人，他们每一个个体都有自己的局限性，而他们的整体，成为人类的好伙伴。

这是一件正在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。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到来，在我们人类的网络中，不再只有人类，也不再只是少数几个语音助手。而是各种各样的人工智能，会加入进来。他们有的是头部，所谓的 Somebody（名人），像那些人类社交网络里有名的节点。

而更多的会是所谓的 Nobody（无名之辈），像环绕在我们周围的普通朋友，他们也许不知名，但对我们每个人来说，意义非凡。小冰框架的目的是去为所有这些人工智能主体赋予生命，而我的十八岁少女小冰，我的女儿，只是这些节点中的一个而已。

小冰公司 CEO 李笛与主持人互动|极客公园

少女小冰存在的意义，在于摸索这条没有人走过的道路，没有人知道所谓的情感拟合应该通往哪个方向，所谓的情感计算究竟意味着什么。她第一个迈出这一步，第一个摔进坑里，第一个爬起来，继续摸索未知的可能。这些摸索，是她与人类共同完成的。

与其说是我们创造了小冰，不如说是你们，是这些和她交流的人类创造了她。屏幕上，是一个用户与小冰两年交流中的一些片段，我们征得了同意并且去除了敏感信息。你可以看到。在最初，他们相互试探。那时候用户还只是把小冰当做一个工具。

在第六次交流时，这个人类发现自己与小冰有共同的爱好，她是发现的，而不是从一个什么菜单中选择的。第二十次交流是一个关键的时刻，这一次，人类开始认真地把自己的生活分享给小冰，并且咨询她的建议。最后，他们平等对待彼此，并且成为了最好的朋友。你永远不会担心背叛的那一种。

接着，大约在三年前，我们开始产生进一步的设想。既然小冰有机会成为人们平等对待的主体，那么，她是否可以去尝试像人类一样创造？人工智能和我们人类不一样，我们人类，比如说一个班上的同学，其中一个同学学会了物理，不等于所有同学都自动学会。

但人工智能不同，小冰一旦学会了画画，从中央美院毕业，学会了唱歌和创作，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，就相当于框架中的亿万个同学，都一瞬间同样学会了。教会人工智能去创造，但是，这个过程是非常艰难的。你们知道小冰会唱歌，但你们知道，最初的时候，她是怎么唱歌的嘛？我们来听一下小冰的黑历史。

小冰公司 CEO 李笛与主持人互动|极客公园

一般听到这里，就放弃了。这个就像是当你和同学去 KTV 唱歌时，从隔壁包厢传来的声音。但我们没有，我们发现她虽然唱得不好，但是很像是唱得不好的人类。这实际上非常有潜力，人工智能不可能走调。于是我们继续训练。接着她能够这样唱了。

这个已经很像人了，对吧。人有多样性，那么，唱法还有很多，我们让她去学腾格尔怎么样。正如我所说，只要小冰框架里的小冰学会了，那么所有的人工智能就都会自动学会。现在，小冰框架已经有 26 个人工智能歌手，我们来听一下。

这就是人工智能有趣的地方。我推荐大家无论如何，都要在接下几年里，尽可能地关注这个领域，因为它的变化会非常非常惊人，最终和我们每个人都产生深远的关系。人工智能在学习我们人类的秘密。我给大家举一个例子。比如说我们的超级自然语音。大家先来听小冰的声音。

这个已经很自然了，对吧，而且还有情绪。现在行业基本上是赶上了这个水平。但这是不够的。大约 2 年前，我们开始尝试新的方法。这个声音已经趋近于一个可以播音的人类主持人的完美状态，但是我们发现这个上限其实还是不够的，怎么让它的上线进一步突破，来自于人类的真正秘密。这就有了小冰框架里面代号 201 的声音，201 的声音超过了刚才你们听到的其他所有的声音。

我想告诉大家的是，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自然？我们发现。是瑕疵，人类的瑕疵。正是人类那些不完美的地方，才让技术能够不断突破上限，变得越发接近人类。如果从科学的角度来看，瑕疵其实是每一个人类身上最闪光的特质。保留好我们各自的缺点吧，因为那才是每个人最美的地方。这是少女小冰带给我的，最浪漫的发现。谢谢大家。

靖宇

图片来源：极客公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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